人生,要么被别人发现,要么被自己发现。
————题记
我73岁那年,初春。是辞去报社编辑的第二天,和来自上海的一位年轻记者约在了台北的一家咖啡馆见面。
那是一个年轻气盛的小女孩举足间透露着她刚刚入行的青涩。在琐碎的闲聊间得知她是刚刚毕业一年多的大学生。
都说记者提出的问题句句刁钻,这个女孩虽说青涩却也不容小觑,她问到了我的高考。这个业界的人都知道我没有大学文凭,但我仅仅靠一所普通高中的文凭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他们所不能恭维的。也许知道我那风雨无常的脾气几乎没人在我面前提到过高考两个字。
倒也不是我爱面子,知识到现在我才明白我做的选择正确与否。
面对她那张期待与紧张的脸,我扶了扶搭在鼻尖的眼镜,第一次平静的道出了我人生中最大的一次选择,当然也是我人生中最关键的一次转折。
窗外的樱花开了又开,窗内的他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当然我说的是他们,不是我。当我那些可爱的同学们奋笔疾书时,我正抱着饶雪漫的小说看的津津有味,那时的我,真的只是一个孩子。
那时2018年,我在高三。那时的高考一是中国封建教育下的一直畸形怪物。中学生甚至小学生都把高考看作是唯一的出路,拼了命似的往上攀,在攀的途中,磨灭了友谊亲情,为了大学的一扇门而漠然冷血。
在那个年代里,我对高考的漫不经心让我成了一种新型生物——同学间的异类。其实后来我才发现并不是我真的有多么伟大,可以忽略那些世俗所带来所谓负面影响,只是那时我还没意识到在那些年里,高考到底代表什么。
一如既往我吊儿郎当的进到教室。黑板上依旧挂着物理老师做的花花绿绿的图,高考倒计时几个字被雪白的墙壁衬得绯红。
我的位子靠窗,一转头就可以望到那棵招摇的樱花树,她美是美但只开花不结果。我强制性的把我早已飞出千里之外的思绪拉了回来,刚抬头迎面而来的就是物理老师那张严肃的脸。她是个女强人,听到一个女人教物理想必你也很难把她和什么词联系起来。“宋小希,”哦,忘了告诉你,我叫小希,希望的希。“去过你的智慧是埋没在尘土中的金砂,那么就有两种可能:一被别人发现,二被自己发现。我不知道这两种可能那种发生的概率大,但我知道,在这两种可能之前,你只是一堆尘土。”
“她的这番话我理解了两次,我想我可以算是自己发现自己的那一种吧。”我转头对出了神的女孩微笑着说,”当然,您可是……”我举起布满皱纹的双手示意她安静下来。于是我喝了口咖啡继续了我的故事。
当我那些早已习惯这样生活的同学们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我的改变时,我正在浩瀚的题海里苦苦挣扎。我用眼睛除了扫题外仅剩的一点余光看见了我可爱的同学们的窃窃私语。突然,一种茫然充斥了我的大脑,手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笔尖滑到了刚刚做完的几何题旁。我的理想呢?考上大学之后呢?这是我想要的生活吗?
我赶掉这些胡思乱想可他们却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的揪着我不放。
那时距离高考只剩十天。
那几天教室充斥着暴风雨前的宁静。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说不出的严肃。
轻松若我,高考结束了。
当我哼着小调走在西双版纳的土地上时,我开启了一个人的旅行,也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旅行。
当我拉着西双版纳孩子瘦弱的小手在蝴蝶谷游蹿时,我亲爱的妈妈告诉我“我考上了。”多么简单的四个字,却在一瞬间使我哭笑不得,那时我在纠结,到底要被别人发现还是被自己发现。
哪儿的午后是最美的,我脱下鞋子在小河边,将我疲惫的双脚放入冰凉的小溪中,我拿起电话轻轻的说了句”对不起,我选择自己发现自己。”
“就那样,我放弃了大学的文凭,在西双版纳完成了我的成名作。”那女孩听的有些入神以至于我的话音已落许久,她的目光还是呆滞的。
我起身,扶了扶又滑到鼻头的眼镜“别一味地等待被别人发现你,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先自己发现自己。”
是啊,我73岁那年,第一次认真的回顾了自己的这一生,这也许不平凡的一生。